破窗而出

万事转头空。

【叶蓝/喻黄】本周地府双人票半价

※我怎么老给自己写(迟到的)生贺。心疼。

※一年前的坑,实在见不得草稿箱里有东西就把它写完了。标题无能。

※以四五为分界线画风割裂,一年前写的东西真是不能看,想改却无力回天。

※希望小天使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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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地府双人票半价


  青石板路在脚下不断延伸,终点依稀可见。路两旁原本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慢慢变得星星点点起来。手里的路引上毛笔的字迹不断变化,在显出“距目的地还有一分钟,方向正西”时,路引底端忽然浮现出一行朱红的字迹:

  “您即将抵达目的地,请对本次路引的服务做一个评价。伍为最满意,壹为最不满意,请您在大厅入口处将路引钉在相应数字下方,谢谢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蓝河踏过黄泉路上最后一块泠泠青砖,踩上一片松软的泥土。他看见身侧的路引板,手已经伸向了“伍”那边的钉子,突然回想起经过一段崎岖路途的时候路引没提醒他害他绊了一跤的事实,方向一转,把那张可怜兮兮的宣纸“啪”一声钉在了“肆”的下方。

  在他面前,暗红色的天幕下,一道斗拱飞檐的牌楼俯视着他,其上是行云流水的一行草书:

 

  地府一层·接待大厅。

 

  蓝河正好奇地环顾地府与人间迥异的景象,身后的路引板忽然发出了“乒呤乓啷咚”的声响,他回过头,恰巧目睹板子的右下角一个镂空的洞里凭空出现了……一张翻滚的纸条。

 

  蓝河确信地府的工作人员把自动售货机和自动售票机的音效搞混了。

  我还以为会给我一瓶王〇吉呢,青年遗憾地想。

 

  纸条飘飘悠悠落到蓝河手里,上面写着“第十柜台十八顺位”。他望着牌楼那边熙熙攘攘影影绰绰的鬼影,决定先过去再说。

     

  其实所谓接待大厅本质上就是个广场,只是大厅这部分的地面上铺了黑曜石用以区分。等走近些踏上黑曜石地面之后,蓝河再一细看,发现在重重鬼影之后隐约可见一长排柜台,每一个前面都阴刻着编码。他走到十号柜台那边,见柜台上空悬浮着的“九”字样的墨迹慢慢散开,重又聚拢成“十”,想着到他还有一段时间,便就近挑了个石凳坐下,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起来。

 

  还活着的时候,蓝河偶尔也会好奇地府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又会是什么样。某个周末穷极无聊的时候,他也曾和叶修提起过这个话题。闻言,叶修抬起搂住他肩膀的手捏捏他的脸,在午后的阳光中冲蓝河勾起一抹懒散的笑容:

   “我觉得,不管那里是什么样,但肯定不如我们生活着的这一个世界。”

  诶?感觉他要说什么很有道理的话……

   “因为,这里有哥这么无敌俊朗的人啊。”

   “……滚远点别挤过来,热死了。”

 

  如今真的下来了,仔细一看,这里其实也没有太出乎人意料,和各种话本、小说里描绘的也相去不远:地府白天的天空是暗沉的红色,虽然万里无云却不似人间碧空般澄澈,反而混浊得令人生厌;明明没有日月星辰,却时不时能看见一道妖异的光芒划开那片浑浊,下一刻又被浑浊隐没。在沉沉的天幕之下,地府的最南端,一座宏伟的黑塔静静伫立着,尖顶直直刺向那片血色。目光转向前方,在柜台那一边、大厅远处,青瓦白墙的古朴民居沿着一条中轴处的街道向远处铺开,坊市之间甚至还隐约可见几个走街串巷的影子。

  蓝河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视线扫过周围和他一起等着叫号的人们,他们大多也和他一样正四处看风景。但也有例外。

  在他的右前方有一对情侣,两人正手牵手低声交谈,从蓝河捕捉到的关键词来看,两人似乎是车祸身亡的。女孩原本脸上还带着悲戚,但不知她的恋人说了什么,她忽地破涕为笑,侧过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随即被一脸温柔的后者揉了揉脑袋。

  怎么说呢,蓝河看着面前眼中只剩下彼此、任尔碧落黄泉必将携手共赴的两人,忽然有那么点羡慕。尽管外人看来无疑是个悲剧,但在当事者眼中也未必不是圆满结局。

 

  自然而然地,他想起了叶修。在蓝河最后的清醒时刻里,他看见叶修双手握住他的右手,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呼出的气息让他渐渐凉下来的手暖和起来。蓝河看着叶修的侧脸有些出神——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这个男人还是蓝河见过最帅气的人。感受到蓝河的视线,叶修转过头,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最终露出了一个和他过去别无二致的懒散笑容:

  “小蓝啊,你去了新地图先等等我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刷地府副本。”

  不管多久都会等的,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多祸害人间一会儿吧。

  蓝河站起身,走向上方缓缓聚出“十八”字样的柜台,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

 

   “姓名?”

   “许博远。”

   “好的,稍等。”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身着一袭墨色汉服,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蓝河好奇地看她翻开台子上一本旧得边角卷起的簿子,找到他的名字画个圈;不消片刻,一卷宣纸便从边上竹制笔挂上挂着的一根木管中掉了出来。那接待员展开纸卷瞄了几眼,提起笔:

  “年七十九,自然死亡?”

   “对。”

   “有什么严重的冤屈没有解决的吗?”

   “……没。”

   “功德总评是中上善……那就不用去判官那里了。打算修炼吗?提醒一句,最近五个甲子的修炼成功率是百分之零点三,失败的话要在忘川里泡与修炼等长的时间。”

   “……不用了。”

   “那就是要转世了对吧。因为你的功德总评较高,你无论转世为何下一世都是善终。那你个人的意愿?”

   “嗯……我还是希望转世为人。”

  对方闻言点点头,又写下几笔,把纸转个方向推给他,“确认一下签个字,你就可以转世了。沿着终街笔直走——怎么了?”

  蓝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一定要现在就去吗?我想等一个人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对方看起来对这个要求毫不惊讶,“但滞留期不能超过半个农历月,否则就必须下到忘川里去等。对了,目前的人地时间比为23.587:1,地府半个月的话差不多是人间的一年不到。”

   “那不就没多少时间……”

  对方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那就去忘川里等吧。青年刚打算这么说,就见女子随意扫过纸面的视线顿在了某处。蓝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她正盯着备注栏里一行十分潦草的字:“怎么了?”

   “等等,”接待员匆匆把纸张转回她那边,又细读一遍,“抱歉,我漏看了,你的滞留期不受半个月的限制。”

  蓝河瞪大双眼:“为什么?”

  对方把那行字指给他看:“有人替你和你的爱人在灵隐寺求过百年好合,而且三年前还去还了愿。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呃,苏沐橙小姐的功德总评上调一个等级,而她发愿的对象——你和你的爱人——可以后来者的滞留期为准,然后一起转世。也算是天地对于心诚者的回馈吧。”

  沐橙?蓝河惊讶于这份意外之喜,潦草地签了字。柜台里的女子把纸照原样卷起,放在木管下端等它被吸走,又伸手从桌上一堆卷轴中拿起最顶上一份递给他:“请仔细阅读这份地府简介和行为准则,以免发生不愉快。尽管理论上魂体不需要睡眠,但因为你可能逗留较长时间,还是建议你找一处宅院暂住,相关信息在终街入口处的告示牌上有。那么——

 

  “忘川不涸,奈何不息;生死渺渺,来去寂寂。欢迎回到地府,祝你下一世旅途愉快。”

 

  蓝河左手拿着地府行为准则,右手拿着从告示牌上撕下来的合租招贴,在地府的中轴线——终街上慢悠悠晃荡。他所前往的这处宅子恰巧位于终街某条支路的路口,只要一路笔直往前走就行,因此蓝河得以只留五分之一的脑容量来躲避障碍物,而分出剩下的五分之四来思考苏沐橙替他和叶修求姻缘的事。

  其实一听见“三年前”他就想起来一半了。那一年,叶修大病初愈,正式出院的那天,苏沐橙久违地和莫凡一起拜访了他们。

  

  自从蓝河搬到杭州和叶修同居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阻止死宅教科书宅死的任务有多艰巨。其实一个十几岁离家出走闯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烧饭,但人有几分懒,泡面吃几碗。为了防止自家男人和泡面藕断丝连,蓝河用了三个月时间让自己的拿手菜从蛋壳炒蛋变成了西湖醋鱼;到了第二十赛季的时候,拖了十年也没戒烟的老烟枪在看见自家恋人拿着肺气肿的诊断书时脸上的表情时,二活没说和硬利群分了手。

  结果叶修就这样迈入了健康中年人的行列,之后二十几年连头疼脑热的小病都屈指可数。但长期不生病的人……一生就是大病。

  三年前的某个周末,早上蓝河出门时叶修还好好的隔着桌子对他说想吃大闸蟹炒醋鱼(“第一,现在是四月份只有蟹苗,第二,你想看龙宫斗自己跳西湖里就行,还附赠一个小龙女。”)没过两个小时,接到苏沐橙电话的蓝河拎着刚买的鱼气喘吁吁赶到医院,那人已经换上病号服躺在惨白的病床上了。人倒是还挺清醒,见蓝河皱着眉站在他床前还有心情开玩笑:

   “哎博远,医生说我这段时间都吃不了鱼了啊。不如你再买一条配一对找个缸养起来,等出院再吃?到时候再顺手买点螃蟹啊虾啊一起烧,起名西湖醋龙宫……哎你别哭啊。”

  两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一个拎着条鱼杵在病床边上红着眼眶瞪着对方,一个插着管子躺床上手忙脚乱地好言相劝,鱼在袋子里一个劲蹦跶,配着医疗仪器的滴滴声居然还打出节奏来了。看着这场景,边上本来还急得要命的苏沐橙不由自主就笑出了声,任由身旁的莫凡又把自己搂得紧了些。

  蓝河忙前忙后照顾了一个多月,最后出院时照顾人的和被照顾的看起来一样憔悴,但两人看向彼此时的双眼却还是不变的清澈明亮。


  门铃响起的时候蓝河刚泡好一壶茶,杯子还没拿就去开门了。打开门一看,是前一天刚去医院看过他们的的苏沐橙和莫凡。蓝河拿了四个杯子出来摆在茶几上一一倒上,蒸腾的水汽袅袅升起,几缕白雾温柔地拂过苏沐橙微笑的脸,恍惚间时光的痕迹都被抹去,蓝河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二十几岁笑容甜美的荣耀女神,握着他的手说:

   “我的这个哥哥,就交给你啦。”

  结果两人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只是出门前苏沐橙莫名给了叶蓝两人一人一个拥抱,莫凡在边上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看着妻子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妇人放开他们俩牵住丈夫的手,眼眶有些红,但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眉眼好看地弯起: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沐橙应该就是那天去灵隐寺还的愿,不放心她一个人的莫凡陪着她一起,之后回家的路上又顺道来看他们一眼——毕竟莫凡自己因为风湿病很少出门,平日里苏沐橙总是一个人来几步之遥的义兄家串门。

  至于是什么时候发愿的嘛……蓝河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他觉得并不重要。

  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路牌上的“桑”,低头确认了纸条上的地址,左转进桑路,叩响了左边第一座院子的门环。

 

  没人睬他。

  蓝河又敲了一次,等待片刻,确定主人不在后,环顾四周,最后干脆坐到门口的抱鼓石上等对方回来。

  头顶,暗红的天空渐渐染上墨色,路上笼罩在浅白色幽光中的游魂愈发显眼。这里离接待大厅已经有一段距离,四周寂静无声。蓝河面朝终街坐着,百无聊赖地数起了偶然经过的同类。

 

  一个。

  两个。话说怎么死了还是得用脚走路,以为没声就能糊弄过去了吗。说好的可以飘呢,差评。

  三个。不过死了不会饿真是好事,省多大一笔开销啊——啊,我现在好像本来也没钱?哎不知道叶修好好吃饭了没,他好歹还会烧那么几个菜,应该不会把自己饿死吧……沐橙应该会盯着他的。……不行还是不放心,地府有没有可以接到上面的电话啊。

  四个。哎刚才那接待员是不是说不用睡觉来着。艾玛那多无聊啊,这地方看着就不像有什么娱乐项目,至少给个网啊,让人恢复成二十几岁的外表和意识不附赠二十几岁的配置算几个意思。老三样,荣耀,黄少,君莫笑……最后那个就算了,给老子老老实实多活几年。诶说到这个不知道黄少在不在这儿,还是已经转世了?

  五个。对了我记得上次买的梨还剩五个,老叶要忘了吃坏了吼浪费的。不过他现在习惯吃冰糖雪梨应该会记起来的吧。……哇靠好想上去把注意事项和他说一遍怎么办。不行啊许博远叶修又不是真的自理能力九级伤残你说你犯什么保姆病,你以为他没遇到你之前怎么活下来的。是啊许博远我知道,可我不是习惯了么。

  习惯了炉子上炖两人份的汤煲,习惯了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习惯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被他笑一笑往怀里捞;习惯了在他带队比赛时一个人睡不好觉,习惯了查好天气预报把伞放进他的包,习惯了手牵着手和他走在街上想着与子偕老。

  习惯了在休息日的午后和他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着聊着人就不自觉地向右一歪往他怀里靠,他会长手一绕搂过自己的肩膀,左手和左手十指相扣,戒指往戒指上轻轻一敲,说蓝啊我这辈子就算是被你套牢,还没来得及脸红他又贼兮兮冲自己笑笑,所以看在我被套牢的份上给我洗点葡萄?

 

  原本只是坐在抱鼓石上,却不知不觉像记忆中一样人向右一靠,结果倚上了院门冰凉的石门框。蓝河被惊得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不在他的身边,叹口气。

  哎好无聊啊这家的主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开始想念叶修的嘲讽了。这么久了我才看见这么点路人……鬼,你们都不出门的吗?

  来个谁陪我聊聊天也好啊……

   “……来个谁陪我聊聊天也好啊!”

  蓝河惊异地坐直身体。声音是从终街上传来的,听上去正朝路口走来。

   “简直不能忍好吗,一个人理文件不能聊天也就算了,那么多人一起理居然我讲话都不睬我!只肯点头摇头嗯啊哦的闹哪样?!你造默默理文件有多无聊嘛,我觉得我都能睡着了,突破鬼的生理极限啊。不行我得申请换岗位不然要疯了。——哎不知道到底是揭了我们的招贴想想有点小激动……”来人转过街角,惊讶地住了口,身后的同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来,也微微瞪大了眼。

   “小许?!”

  这哪是小激动啊。

  看着面前二十几岁样貌的喻文州和黄少天,蓝河觉得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表达他的激动了,于是他从抱鼓石上摔了下去。

 

  蓝河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三人添上茶水。他低头看一眼气雾袅袅却毫无热度的茶杯,灰败的茶叶在杯里沉沉浮浮,隐隐还传来叹息之声。

  他抬头向厨房望去:“喻队,黄少,这个茶……”看上去不是很想被人喝啊。

  喻文州闻言转头朝他这边看一眼,了然地笑笑。“试试吧,还挺不错的,别理那声音。”他回身关上炉灶,幽蓝的鬼火噗地熄灭,他把菜倒进盘里递给一边的黄少天,把锅子往水斗一扔洗了,擦擦手放下卷至手肘的汉服袖子走向餐桌。黄少天已经先一步把菜全都摆上桌,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啊小许,虽然这茶卖相如此伤心但口感还真不错的,”他夹起一筷子色泽无比自然鲜活以至于在灰暗的地府显得格外不自然的蜜汁叉烧扔到喻文州碗里,自己捞了几只白米虾剥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

  蓝河狐疑地看看明显画风不统一的菜肴和茶水,小心抿一口那灰茶,挑起眉。

  “……王〇吉?”

  喻文州笑意吟吟地解释:“这是地府特产八苦茶,每个人能从里面喝出眼下最想喝的味道。……小许喜欢王〇吉?”

  “那倒没有,”蓝河回想起刚入地府时的路引板音效,“都是自动售票机的错。”


  “所以,”他问喻文州,“只要我眼下最想喝的味道,它都会反映出来?”

  “理论上,是的。”喻文州挑挑眉转头看一眼黄少天,后者见状反应过来,呛了一下。

  “那……”东〇树叶东〇树叶东〇树叶哎那个蜜汁叉烧看着吼吼吃啊东〇树叶东〇树叶!

  蓝河举起杯。

  “不过呢……”“小许你等等——”

  蓝河在最后一刻敏捷地转头,把茶喷到一边的地上,拯救了一桌子的菜。

  “……一定要注意力极为集中才行,不然会发生意外。”

 

  “所以,”蓝河咽下最后一口饭,给自己添上茶(他现在老老实实把它当茶叶茶来喝),“这里的食物都不是真的?”他回想起地府简介里的话。

  黄少天扫荡掉最后三只虾,点点头:“你看过那个卷轴了吧?这里除了八苦茶和孟婆汤就没有任何真的平民食物,这些东西都是菜市口卖给长期逗留者——基本都是府差啦——的低价虚像,只有口感和味道,而且怎么烧都不热,最多就是半温的。”

  蓝河点点头。“不过倒还真是什么都有。”他夹起一块叉烧来回看看。

  “这些也不是每天都有,”黄少天嫌恶地把不小心夹上来的秋葵扔到喻文州碗里,耸耸肩,“要看上面烧什么咯。”


  ……等等我以为烧纸iPhone已经是极限了?!纸叉烧是什么鬼?!纸白米虾剪起来也太麻烦?!

  “不是指人间,”喻文州看也不看把秋葵扔回给对方,对蓝河的卧槽脸解释,“内务部根据膳食搭配、地域平衡制定了每日食材表,一张表五十种食材;酆都爷每天早上选一张烧,然后那些食材就会自动出现在菜市口。”  

  ……是哦。蓝河被满是槽点但不知从何吐起的感觉噎得喉头一紧,只得用力咬下无辜的叉烧。明知入口的不过是虚像,他还是不觉暗叹一句好吃,目光移到曾经的蓝雨队长身上——喻文州厨艺好是出了名的。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超现实,蓝河想,虽然阴间这个设定本身就槽点很大。


  在他面前,二十几岁样貌的剑与诅咒并肩而坐,两人穿着素色绣边汉服戴着黑色手表,表上的水墨干支一聚一散地变幻。两位青年一个说一个吃,吃的是空有口感而无实体的饭菜,说的是鬼民公务员辛劳工作的家长里短,手边的茶水时不时叹息一声,冷冷的气雾可怜兮兮腾起来皱成一团。生与死的界限在昏暗的光下模糊,看着年轻依旧的两人,蓝河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某个闷热晴朗的夏日中午,途径食堂时恰好偶遇战队的两位王牌,正用双手写下蓝雨的另一个夏天。


  “——小许?蓝桥?”

  蓝河回过神:“欸?什么?”

  “想什么呢?”黄少天好笑地看看他。

  “没,就是……”话到嘴边打了个弯,“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年轻的样子,而且都干干净净的穿着默认白板服。”

  喻文州喝一口茶,带点笑意回答:“据说是因为这一任的转轮王是个颜控,特意改成了二十五岁以上死者以二十五岁面貌入府、二十五岁以下死者以死时面貌入府的设定。”

  “真的假的?”黄少天一脸难以置信,“我明明听说是这一任那个孟婆的建议!文州你别看我那边都是一帮不说话的家伙,难得八卦起来倒是可信度都很高。”

  “唔……确实,我是听业镜司的人说的,他们司好像一年基本就年终宴的时候能碰到转轮王,可信度大概不高吧。”

  看着面前的喻文州与黄少天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阴间办公室八卦,蓝河觉得这个地府的画风不会好了。

 

    喻文州和黄少天在四年前的一个周三双双过世。喻文州早上起来一摸身边人的手发现已然冰凉,他笑笑起身,照常出门买了早饭报纸回来,在朝南阳台的躺椅上舒舒服服读完早报,摘下眼镜在六月暖阳里阖上眼。

    等喻文州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面前有一小块亮光。光芒中央,二十几岁的黄少天百无聊赖地坐在青石台阶上,双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向前垂下,手腕交叠。他抬起头看清来人,懒懒地挥挥压在下面的左手,拖长音调。

  “文——州你怎么来那么慢啊,坐在台阶上超冷的。”他说着站起身小跳一下。

  喻文州过去替他拍拍汉服下摆上的灰,往他肩上轻捶一拳:“那你怎么不自己先进去?”他抬头看看黄少天身后苔藓丛生的老旧牌坊,朱红的三个字沉沉压进匾额里面。

  黄少天咧嘴一笑,一把搂住喻文州的肩膀。


  “这可是黄泉路啊文州,我当然要和你一起走啦。”


 

  蓝河推开南厢房的门,进屋开灯,环顾一圈。灯是老式的圆灯泡,灰白的灯光里带点莹莹的绿。进门左边远处是床,近处是个小橱;右边远处是个小方桌配上两个凳子,近处是张藤制躺椅。屋里除了家具空空荡荡,连套茶具都没有。身处其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屋子比实际倒还显得大了不止一点,青年走过去打开橱门,里面果然如喻文州所言放着一盏空油灯和一幅笔墨。他拿出油灯和笔砚放到方桌上,从怀里掏出另外两人送他的一沓冥纸(“公务员福利哦。”)他拿起一张冥纸,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被子”二字,想了想,在前面又加上“鸭绒”,压到灯芯上。只见灯忽的燃起来,很快把那纸烧得干净,一床鸭绒被凭空出现在蓝河面前,他赶忙用双手接住。他依法炮制,又烧出其他床上用品、茶具、壁挂等等。一切安顿下来后,蓝河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看看这终于像样些的屋子,又透过窗户看看院子对面正房里隐约的灯光。

 

  虽然在地府“日夜”这个概念没什么意义,“睡眠”也是求不得之物,喻文州和黄少天说他们还是习惯在十一二点时上床休息。

  “虽然不能真的睡着,”喻文州说,“但可以像打坐一样放空几个小时。”

  黄少天点点头:“杀时间最佳良方!在这个要电没电要网没网连报纸也一天一份每份两版的地方,如果连睡觉时间都完全清醒那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蓝河眨眨眼:“那黄少你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当差?我看这里人那么少,大部分好像都直接过桥转生了。”

  “这不是正好赶上十年一次的新府差招聘嘛,”黄少天笑看喻文州一眼,“我喜欢打寂静岭,文州喜欢斯蒂芬金,我们都觉得很好玩就去应聘啦,不觉得是很难得的经历么!”

  “……确实……很难得。”虽然那个理由槽点很大但我还是不吐了。

  “哎呀可惜为了避嫌至少要死亡一百年以上才能去招待大厅接收新亡魂,不然我就可以在柜台那边暗搓搓看你们一个个下来了想想也有点好玩!”

  被你说的一点都不好玩。很吓人好吗。

  “而且,”喻文州趁黄少天起身去洗碗的当口冲蓝河笑笑,柔声说,“等叶修前辈下来了,你就会发现这里的日子也没有你现在觉得的那么难熬。”

  蓝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黄少天宽大的衣袖卷得一高一低,正一边哼歌一边擦碗。仿佛感受到喻文州的视线一般,他忽地转头对上前者的目光,像个明星一样大幅度挥挥手,手上的洗洁精泡沫溅落到地上。

  “看我干嘛!”他笑得开心。

  “崇拜你!”喻文州笑着大声回他。

  “那就对了!好好欣赏本剑圣洗碗的英姿!”他比一个沾满泡沫的帅气手势,回头接着擦碗。

  那背影让蓝河想起一个人。也是这样,那人总会在他吃饱无聊盯着他看时敏锐地转过头,满手泡沫,贱兮兮地笑笑:

  “看我干嘛?是不是被我洗碗的英姿迷倒了?”

  “不。我只是看到了你藏在裤子右边口袋里的那三支香烟,在想怎么办而已。”

  “……艾玛博远大大有什么事好商量,放过我的烟成不?”

  “容朕想想,你先洗碗。”

  “洗得好就放我一马?要不要再加个侍寝?”

  “……你滚。”

 

  蓝河噗嗤笑出声,对喻文州投来的目光摇摇头:“你说得对。”

  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不会难熬。

 

      蓝河第三次从床上绝望地坐起身时,恰好看见对面正房里关上灯。不久前刚刚打过三更,现在应该快到半夜了。而他清醒得能清楚回想起晚饭桌上蜜汁叉烧诱人的色香味。

      饿都饿不起来但又忘不了晚饭的年轻鬼魂愤怒地对怀里的抱枕发起了真人快打。抱枕身受重伤软绵绵倒到床上,四个角谴责地朝蓝河翘起。蓝河叹口气拍拍它鼓起的枕芯,起身在屋里转悠。

      屋子还是太大。就算添上了几样家具摆饰房间仍显得空空荡荡,蓝河确信他就算闭上眼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不会撞上什么东西。地毯太小,藤椅太轻,方桌太远,连堆着枕头鸭绒被和抱枕的单人床都显得太过宽敞。小时候他怕黑,一个人睡觉时总觉得房间的四壁都沉沉朝他压下来;但现在,他环顾四周,只觉得四壁在阴影里悄悄离他远去,留他一人在无边旷野里独行。又像是在海上,藤椅、床、方桌和他都如浮木般孤零零漂着,时远时近,只等某人开着乘风破浪的船把他们全都接到怀里。

      屋子却又太小。蓝河已经从一头到另一头踱步了三四回,却觉得像是一分钟都没过去。蓝河一烦躁焦虑就喜欢在屋里来回走,每每看得同居人直翻白眼。他们家不管客厅卧室还是书房单看都没这间厢房那么大,但蓝河要在里面来回走几圈总要花上不少时间。不仅是因为里面摆着各类家具——家具绕过去就好——还因为室内总有个行走的路障。每次他来回走不了两圈就会被某人绊住/拽住/抱住,被他拍拍脸颊被迫对上那双懒散却能看透他心底的眼睛。

      “又怎么啦蓝大大,有什么烦心事也说给我听听呗。”

  “叶……”

      “好让我开心开心。”

      “……你走。”

      “哎哎哎,”叶修弯腰躲过蓝河朝他肚子上来的一拳,笑嘻嘻握住那只手,“我开心了你不就也开心了么。”

      “……”

      “不然我让你竞技场虐我一顿?”

      “你会让我虐么?”白眼。

  “怎么不会!”叶修做出一副躺平任虐的样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吊打一场君莫笑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呢?”

  “那就两场。”

  “……三场!”

  “好好好,三场三场。虐完能告诉我在烦什么了吧?”

  “……嗯。”他抱起来真舒服。

 

  蓝河走到桌旁站定,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纸笔写下五个字,压在油灯上烧了,默默盯着油灯前的空气。

  多半给不出来吧……地府也没有神通广大到知道“君莫笑手办”是什么东——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空中忽然出现的物事,仔细一看居然真是君莫笑的1/6手办。

  ……就是颜色有点奇怪。

  这不对啊,蓝河很困惑,这一套混搭装备的配色怎么那么正常那么好看?

  他把手办翻到背面,发现上面粘着一张便签,上书:

  “周转司遍寻客人所求,均不甚美观,想来此物本就如此。然适逢酆都爷巡查至此,觉其有碍观瞻,命本司略加修改,望君满意。——周转司敬上。”

  哦。


  ……这位酆都爷管得好宽?!地府里到底有多少颜控啦?!

  蓝河哭笑不得地打开灯细细端详这个手办,发现原本花花绿绿的配色被统一成了黑白灰色调,配上装备本身的饰纹倒也不显朴素。君莫笑肩扛千机伞一脸正经望着前方,被那单色调的衣服衬得倒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气势。

  然后蓝河眼前忽的就浮现起叶修那张胡子拉碴的虚胖欠打脸,和他站都站不直的身板。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意识到正房的喻黄两人正在休息又赶忙压下声音。他双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把不到三十公分的手办抱在胸前,往床上一倒,被子也懒得盖。

  “晚安。”他喃喃。透过胸前的手办,他仿佛能感到胸腔中不复存在的心跳。还是这样比较习惯,他想,因为这么多年他都是透过另一个人覆在自己胸口的手来感受自己的心跳。

  早上很快就会到来。

 

      蓝河就这么成了地府的长期逗留者。

      每天早上,地府的天从墨黑褪成暗红时,他起床和喻文州黄少天一起喝两杯八苦茶,然后那两人一同去上班,他则慢悠悠顺着终街走到头,在招待大厅待上一整天——反正他也无事可做。

      登记了的亡魂不能再踏上招待大厅的黑曜石地面,不然会因为扰乱秩序被地板狠狠甩出来。于是每天大厅周围都围着一群新魂,伸长了脖子看新来的鬼里有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等着的那位。蓝河想那人答应自己好好多活几年的,也不费心往前面挤,每天就在后面找个地方坐下看看风景,时而和周围人聊聊天。聊天无非是从共同话题聊起,活着是这样,死后也不能免俗。蓝河和别的鬼聊天,第一句话总是“你也在等人啊?”,下一句便是“哎你怎么死的?”聊着聊着兴许能找到些共同话题,要是没有也无妨,两人相视一笑,视线全都转向影影绰绰的大厅。蓝河觉得他们就像在机场火车站等待接站的亲朋,那边喧闹嘈杂想往这边来,这边心中焦急想向那边去。只是,不同的是,这边等待的每个人,固然满心迫切想见到对方,却也更有几分其他心思。

      你最好慢些来,慢些来,再多留几日,再多晒晒太阳,再多看几轮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把我落下的都补上,一同与我说。


      蓝河第一个聊起来的是个姑娘,比蓝河早来十多天,那天大厅刚收工,她就起身和蓝河道了别。

      “明天就第十六天啦,我去忘川里等了。那家伙过来的时候敢认不出我,我就泼他一脸水!”她说得轻松,好像泡进忘川不是钻心蚀骨的疼,反倒像是泡温泉一般。蓝河听见愣了愣,末了也只能笑笑:“嗯,对准他的脸泼!”女孩哈哈笑着朝他挥挥手离开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可等的、或是等着自己的人。蓝河见过一个男生,默默登记完,直直走上终街,没向周围看上一眼。也不知活着时有多伶仃。

     

  还有去见判官的。这些人一生恶业多于善业,藏在柜台影子里的鬼差便缚住他们的手引他们去地府最南端那座漆黑的尖塔——那是通往十殿阎王和他们掌管的各层地狱的升降梯。鬼差每次要等凑齐八十一人才走,蓝河也只见过那塔门打开三四次。门里隐约可见飘摇火光,那是烧尽罪业的三昧真火。每次塔门开阖,蓝河便感到脚下震颤,一声沉沉的叹息仿佛从地底升起,让人心中郁郁。

 

  登记处酉时收工,蓝河便又慢悠悠沿着终街回住处。他和喻文州两人轮流做饭,黄少天洗碗。每天晚饭便能吃上两三个小时,期间三人主要也就是东拉西扯。黄少天对于蓝河与他们同住显得格外高兴,因为他能趁机从蓝河嘴里挖出不少叶修的黑历史。蓝河见到偶像毫不犹豫就卖了同居人,乐得黄少天拍桌大笑说老叶你也有今天。

  十点左右他们便各自回房,蓝河闲得无聊就欣赏欣赏桌上并肩而立的美颜后·君莫笑和他后来烧来的不用美颜就很帅·夜雨声烦。他会早早爬上床,盯着头顶的床幔回忆过去。

  蓝河本以为这打发不了几个晚上,谁曾想那些他以为早被自己遗忘的细枝末节全都从记忆的罅隙里窜出来长满夜晚的空旷:童年的甜和幼时的歌,稚嫩的诗和青涩的吻。但记忆里更多的是叶修。

  收到自己十八条好友申请才终于同意的叶修;不按常理出牌愁得他头发都快揪下来的叶修;口气无比欠揍却又句句在理的叶修;对他这个卧底说只要愿意一直做下去也可以的叶修;站在钟塔顶上让他只能仰视的叶修;露出全不在意的笑容却一路披荆斩棘触及荣耀的叶修;一声不响离开的叶修;复出领队第一天就抢了蓝溪阁Boss的叶修;随口问起蓝河是哪个来着的叶修;轻松把他撂倒在地与他调笑的叶修;世界冠军领奖台上的叶修;语气难得有些犹豫的叶修;开门看见一声不响跑去杭州的他时惊得香烟掉地上的叶修;愣了许久慢慢露出灿烂笑容的叶修;用温暖怀抱包裹住他的叶修;把脑袋埋在他肩头安静念他名字的叶修。

  在最后的最后,握住他的手让蓝河等他一会儿的叶修。


  于是蓝河在打更鬼差悠远的梆子声里放空自己,任那个人的名字在胸腔里回荡,像是砰咚的心跳。

  叶修,叶修。

 

 

  蓝河逗留地府的第四十七天,他照常来到招待大厅边上坐下。前几天和他聊得挺欢的男孩子今天去忘川了,他一时有些无聊,便盯着恶塔发呆。回过神时,面前一个人正笑盈盈地低头看他。

  叶修双手笼在汉服袖子里,依旧是那副歪歪斜斜的站姿,也不说话,就看着蓝河,眼里满是笑意。

  蓝河眨眨眼。

  “先生你知道你看着特别像江湖郎中吗?”他问,“而且一看就是能把活人医死把死人气活的那种。”

  叶修挑起眉:“那许先生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

  蓝河站起身,咧嘴一笑。“我建议你换个工作,”他指指自己,“做我男人怎么样?”

 

  来地府的第一天,蓝河就知道,阴间的一切都是冷的,哪怕三昧真火都是冰冷的疼痛。

  来地府的第四十七天,蓝河第一次知道,原来哪怕在再阴冷的地方,怀抱都是温热的。

 

      叶修和蓝河在地府多待了两天。

      黄少天见到他开心得不得了,理由是“哈哈哈哈老叶你的黑历史本少全都知道啦哈哈哈哈!”叶修娴熟地回以嘲讽,黄少天气得直跳脚,喻文州轻描淡写地反击回去,叶修本能朝身边一看——

      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早就站到对面给喻黄两人加油去了。

      “啧啧,蓝河你说你像不像话。”

      蓝河笑嘻嘻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行吧行吧,知道我拿他没办法。叶修笑笑,走过去揉揉他头发。

 

      四人饭桌比起三人又热闹许多,何况加进来的还是叶修。第一天晚上四人干脆也不休息了,整整聊了一宿。到早上两个公务员去上班,叶修则跟着蓝河回南厢房。进去一看他就乐了。

      “哟,小蓝你那么想念我?还搞了个君莫笑手办来?”配色还挺好看。

      “其实我更喜欢边上那个夜雨声烦。”蓝河不为所动。

      “啧。”

      “不过呢,”蓝河走到他面前笑得狡黠,“比起夜雨声烦,我更喜欢抱起来暖和一点的,最好再有点软趴趴的肚腩。”

     

     

      第三天卯时刚过,两人便去奈何桥上转生,喻文州和黄少天赶在上差之前来送他们。

      “那你们就打算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了?”走到桥头四人停下脚步,叶修转身问他们。

      “看吧,再待一段时间,腻了我们就走。”

      叶修点点头。蓝河看着并肩而立的喻黄两人,想说什么祝福的话,再一想却又觉得多余,最后只道一句:“黄少,喻队,有缘再见。”

      那两人点点头,黄少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你们知道那个的吧?夫妻伴侣,九步过桥面,必天长地久。”

      两人皆是一怔。黄少天见状翻个白眼:“你们还真不知道啊?老叶就算了,小许你不是仔细看过地府简介的么?”

      “我……呃,其实只看到不用吃东西那一段。”这下连喻文州都笑出来了。

      叶修摆摆手:“好好,多谢少天大大。”他转过身,朝后挥挥手。

  “走了。”

 

 

      桥上雾气弥漫,桥那边孟婆的身影隐约可见。

  叶修侧头看蓝河一眼,笑笑伸出手:“一起走?”

  蓝河翻个白眼,用力握住那只手:“废话。”

 

  他们踏出第一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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